裨校反倒勃然大怒,用手逐个指着道观里的人,“我的心胸怎么不宽广啦?你,你,你!贼道士,偷鸡摸狗拐孩子,就应该把你们都捉拿回去。”还没等他嚣张地喊完,背后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大将军,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他确实是个人,只是祖上有猿猴的血脉。”道长向空荡荡的水面望去,只闻哗哗的水声,小船早已不见踪影,“我大师兄叫做欧阳宝,乃大书法家欧阳询的后人。他的父亲欧阳弃,与我师父是莫逆之交,隐居泗水,身怀绝技,常行走江湖嫉恶如仇,除恶扬善。我师兄天资聪颖,水性极好,尤其善于模仿别人,那是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他从小贪玩任性,我行我素,不爱学武,只想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也可能是自身的遭遇促成的吧。于是便拜在我师父的门下,学成之后立誓要与天下名医切磋,游历大江南北,搜寻医书,尝遍百草。一个月前从天山返回中原,特意来龟山看望我们,谁想竟捅了这些娄子。唉,他这又不知跑到哪里去啦?”
众人走后,檀溪之畔原本拥拥挤挤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两个孩子,
可对方却难消心中的怨气,“我的大将军啊,你还真以为是猴子干的坏事呀?我看是他们团伙作案,用只畜牲来搪塞我们。还一口一个大师兄叫着,装模装样,你们亏心不亏心?”
“我叫郭岩。你呢?”小男孩反问道。
“回西川灌口。”听他的意思此行主要是看寺庙的。
“去完庐山,还准备去哪儿呀?”
“先去庐山,庐岳东南秀,香花惠远踪。名齐松岭峻,气比沃州浓。听城南白马寺的小沙弥讲,道安大师的徒弟、净土宗初祖慧远就是由襄阳去的庐山,还说山上遍布古刹,香火鼎盛。”看来小男孩心中早有筹划。
“什么东西?这小子不是心胸狭隘,而且立功心切。敢在本将军面前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还没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呢。”张直方已经跳下骡子,抬起右腿又踹上一脚,“你若敢再放肆,老子用大枪扎死你。”
至于这般没完没了,痛下杀手吗?”张直方很看不上官差的做派,“想当年,老子在洛阳时,方圆百里的野兽家禽,想杀就杀,想吃便吃,谁敢说个不字?知古啊,是吧?连千年的狐狸精听到我的名头,都要甘拜下风退避三舍。人家都说要偿还了,何必跟只猴子一般见识呢?”
“你的想法好宏大呀,可惜我不能陪你,看到佛像就嘚嗦。”小姑娘颇为遗憾地自言自语着,“若是全看完了呢?你要去哪里呀?”
“好吧,你去看你的庙吧。”小姑娘无奈地摇着头,忽然她眼珠一转,一丝坏笑不为人察觉地从脸上掠过,“你一心一意想看庙,就怕佛祖不愿看见你,气得火冒三丈啊。”然后她嘻嘻笑着不再多说,喊了声“霞霞”,提着食盒蹦蹦跳跳地向北面去了。
“慈悲,这位官差,你的心胸要宽广些,不要什么事都往坏处想。我这位师兄貌似猴类,却是个真真实实的人,只是得了返祖症而已。”王知古强压怒火解释着。
“一路走下去,有庙的地方都要去。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小男孩非常向往地吟起诗来。
“哦,原来如此,是大欧的后人啊。你师兄的父亲我早有耳闻,是听十方侯庄义方讲过,曾在泗水城帮着官府捉拿住强盗,武功了得,说那义女谢小娥是他的师姐。”将军经朋友一说立刻勾起了往事,“好啦,好啦,别为他担心了。人各有志,兄弟你愿意远离红尘,就在这里好好修炼成仙吧,与你们的干系全由哥哥处理。我是要回京去,并不是利欲熏心,贪图享乐,而是要造福百姓,冥冥之中似有人在召唤我,去做些可歌可泣的事情。”然后他骑上骡子,抱拳与道人告别,带着大队人马和十几个小道士回襄阳城了。
张直方又转向王知古,“老弟,我就纳闷啦,它明明就是只大猴子,怎么说是人呢?”
真应了那句老话,毛病是活人惯的,经这么一下子姓颜的灰溜溜地躲到一边,不敢言语了。
“哦,看庙,有的你看的。”小姑娘接过黑漆食盒,“不看不行吗?和我去打捞石碑,也蛮有意思的。”说完期盼地望着同伴。
“想去哪里看庙啊?”
“抛石子的,你叫什么名字?”
“可我已经立下誓言,不能出尔反尔,是不好更改的。”看得出很难动摇他的决心。
王知古要带着自己人顺着堤岸寻船过河,“道长,请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过河,去看看的卢的蹄子印。”高骈的掌书记牵着驴子紧紧跟在后面,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招呼道,“伢啧、妹啧,切哪里耍海?不如和我一同去对岸,看蹄子印去。”
“我们不去,你自己去看蹄子印吧。”得到的是一口回绝,胡曾惋惜地长叹一声,“这么好的美景都不珍惜,现在的孩子们啊,不知在想些什么?”
“去看庙。”小男孩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我呀?那就告诉你吧,我叫周袅。你下一步有何打算呀?”小姑娘关心的是同伴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