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霄儿,只要你的身体能够好转,娘再辛苦劳累也是甘之如饴,何必流泪?苦了自己。」
以左手落子的我自然是输得不少,不过有娘亲的玉手供我亵玩无疑是最好的安慰,自是毫不在意,弈棋权当打发时间。
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波澜,双手抚琴,几首曲目在我心中流转,最终选择了《梅花三弄》。
胡大嫂亦体谅苦衷,连夸孝顺,静静去了侧厨,待娘亲醒来再准备晚食。
听了娘亲的点评,我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作为险死还生之人,我并非无惧生死,而是洞明生死极意,死的肃杀,生的活力,都了然于胸。
高山流水终有尽时,我悠然弹出尾音,宣告曲毕。
我知道自己只是为娘亲的憔悴劳累而难受,娘亲却是几乎经历丧子之痛,那般滋味该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绝望悲恸?我不愿让娘亲过多回想伤心的记忆,赶紧点头,轻轻挣脱了娘亲的怀抱,擦擦泪水道:「娘亲,经你调养,我感觉身体好多了,看看孩儿能不能弹奏一曲。」
敲定曲目,十指应心而动,琴声依韵律流出。
我和娘亲起身相迎,她用粗布衣裾擦了擦手,歉意道:「柳兄弟,仙子,快要下雨了,我得回去收拣衣服和其他物什——骨汤和饭都差不多了,等灶火自己灭了就熟了,剩下的还得麻烦你们自己弄了。」
「啊啊……」
娘亲颔首道:「不妨事,倒是麻烦胡大姐了,家里要紧,快回吧。」
此曲乃是描述梅花动静姿态,按说与母子共赏瑶琴的情景不符,但我并非是要借曲诉情——此举要求心境与意境,太过耗费心神——而是纯粹为了检验身体恢复程度,否则我定会选择《凤求凰》。
娘亲将我拥入怀中,香风灌入口鼻,我身体一僵,枕在娘亲肩头,泪珠缓缓流下。
立时起身,果然见到娘亲自大门而出。
「娘亲,此曲如何?」
「好。」
我连忙用衣袖擦擦淡淡泪痕,胡乱找了个借口,「没事的娘亲,只是眼睛被风吹进了沙子。」
胡大嫂为人朴实,一边摆手告别一边小跑离去。
娘亲轻轻将玉手抽走,我心下了然,定是胡大嫂快要来了。
此话一出,同时触动母子心中的伤心事,我一下子泪眼朦胧。
娘亲的爱意让我鼻子一酸,脱口而出:「那几日娘亲为我流了那么多泪,我现在为娘亲流一些也不算什么。」
「诶,好嘞。」
我诚惶诚恐,立马斩钉截铁地否认,搂住柔软腰肢坦白,「娘亲,孩儿是见你为我疗伤太过劳累,心中不忍才流泪的。」
「嗯嗯……」
我坐于案前织席,娘亲则翩然落于同侧,相隔半个身位,却并不影响那淡雅清香,薄如纱、尖似针,钻进了心底。
我喜滋滋地握住娘亲光滑如脂的柔荑,或搓或捏,或挠或压,好不惬意,最终还是变成了五指相扣的状态,这样更让我感觉到心意相通,心旷神怡。
如此对弈五六局后,天色忽然微微变暗,靖岚山脉上方升起了乌云,遮罩群峰,雨意昭然。
娘亲轻轻拍着我的背,和声细语,温柔安慰。
娘亲睁开美目,自意境中脱身,绽开笑容:「很好,与原本的意境相比,此奏于动静二极的表现更加悬殊,极静合于死亡的浩淼太虚,极动合于生命的万物勃发——霄儿,生死大劫已全数化为你的基石碁子了。」
「嗯。」
当娘亲又将左手置于案几上时,我还是没忍住将魔爪伸了过去,娘亲依旧浅笑嗔白,任我轻薄。
果不其然,胡大嫂急急忙忙地小跑过来。
望着娘亲仙容再无一丝疲累,我放下心来,高兴地唤道:「娘亲,你醒啦?」
一阵清凉柔腻的触感袭来,娘亲双手捧住我的脸颊,以珠圆玉润的拇指抚摸着泪痕,温柔道:「霄儿,我们既是母子也是夫妻,有什么可隐瞒的?还是说你不愿与娘敞开心怀?」
「没事了霄儿,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
对于曲中莫名流出的东西,自身也是云里雾里、朦朦胧胧,想一窥究竟,便向娘亲请教。
我们母子二人相视一笑,而后,娘亲主动提出简单弈棋,我亦随遇而安,便将瑶琴置于一旁,摆上棋盘棋笥,开始对弈。
我本想按部就班地弹奏一曲就好,但不知不觉,心神与琴曲玄妙地契合,渐入佳境,某些莫名的体悟与感情自然而然地奔流而出,汇成意境。
「什么风能刚好把沙子吹进两只眼睛里?」
道而来,我提前迎上,告知她娘亲正在休憩,还请小心些。
「绝无此事!」
娘亲螓首轻点,莲步微移向我走来,黛眉微蹙,「霄儿怎么哭了?」
过不多时,正堂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我心下一喜,
我忽然想起圣心一事,急忙大喊道:「大嫂,让胡大哥转告教主,明日午时在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