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隐约浮动着对未来的担忧,但再多的不安想法,最后也只是被许西梦给压在了心底。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或许会成为她未来婆婆和妯娌的女人,眼角眉梢都攒着笑意。
嫂嫂还问到了她拉小提琴的事情,她也轻声细语很好脾气的一一回应。
母亲不在了,厨房里的事就全交给了家里那两个大儿子在Cao办。
饭已经蒸出来了,粒粒饱满丰盈,祁昀正握着锅柄在翻炒时蔬,祁朗添完饭在旁边没走,就卷着袖子靠在灶台边,看看她们女人在那兴致勃勃聊天,开口道:
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跟小梦走到一起去,你过来这边有三个月吗?
祁昀视线一直落在菜上,他抬手舀了一点盐丢进去,连咸淡都不用尝一下,胸有成竹。
怎么觉得快?
祁朗眉头一挑,看着他不说话。
祁昀从旁边拿了个碗用来盛,他边往里面倒绿油油的菜叶,边不轻不重地说道:我大晚上去她家门口蹲着,她怕我冷,就让我进去了。
你瞧自己这小媳妇样,那么点风还能冷死你了。
你是个大糙汉,你干嘛还进来做菜端饭伺候你老婆?
祁昀把装好的菜塞到他哥手里,转身摘下围裙去洗手,祁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
我听说她姐当年那事背后有点问题,她不是跟她家往外传的那样死于心脏病,你知道吗?
祁昀眉头拧了一下,手还放在水流底下冲洗着,身后的声音跟着又压低了几分,说道:欧珊是自杀,她在她亲妹妹的房间里上吊死的。
祁朗看着弟弟的背脊,见他胳膊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就关掉了水龙头,然后拿过毛巾擦了擦手。
厨房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状态,外界的声音都在这里被隔离,会呼吸的人只能处于缺氧的状态,滋味很不好受。
见弟弟一直没说话,祁朗没忍住问道:这事她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没有。祁昀放下毛巾,转身垂眸路过他端起饭往外走。
快要迈出门口时,祁朗听见他咬着牙关几乎是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她提都没提过。
祁朗只有祁昀一个亲弟弟,不知道手足同胞之间究竟会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一个当姐姐的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有可能会毁掉她妹妹的后半生吗?
这些旧事他刚听到的时候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即便再提起,祁朗发现自己后背也仍是一阵恶寒。
上饭桌后,祁昀的嫂嫂已经俨然跟许西梦聊成好姐妹了,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挨着坐在一起。
女人之间的友谊来的很快,有时候一件事情聊上来了,她们就能好到约着下次一块去逛街上厕所。
祁昀低头吃着饭,在饭桌上说的话还没有他同样不爱开口的大哥多,可是今晚除了许西梦和祁朗,周围也没人在意他的这点沉默。
祁昀的亲妈见了未来二媳妇可远比见了二儿子要开心,她亲亲热热地关心完许西梦学业上的事情后,又开始关心起了许西梦毕业以后的事。
是打算继续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发展,还是出国留学或者直接参加工作呢?
许西梦对自己以后的事从来没想过,她还没听欧琳给她下这方面的指令,所以也只是摇摇头,我也没想好。
嫂子对艺术的这些事不是特别懂,随口就问了一句,小梦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妈你以后能给带去上班吧?你那边的口子感觉也能跟这专业对接上。
祁昀母亲皱了皱眉,说道:性质有点不一样的,不过小梦啊,你要是想进机关也挺好的,祁昀以后应该也会留在北京,你妈妈最近也马上要调上来了
他们全都是些体制内的领导,说这些话也只是当做聊家常一样,完全没有外人那种讳莫如深的不敢言。
能达到祁昀这种圈子高度的三代,个个都树大根深,身边关系错综复杂,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层叔叔阿姨罩着给打招呼。
进入体制开始往上爬后,只要自己不去没脑子的作死,哪怕是没点心机不会自己去想事的人,最后几乎也都能混得风光周全。
许西梦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会有种鱼在水中呼吸游动的自在感,可那座压迫了她整个青春期的巨山,就有欧琳和外公的官威在其中作祟。
她既是上层的获益者,也是底层的受害者。
光是听到自己以后也要进入那样一个阶级分明的体制内,心里就不由得微微发毛,仿佛被窗外的凛冬给裹挟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