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沉三浮。
所以凌若晓只是道了声谢,没着急动眼前的瓷杯。
直至瓷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她在此时才端起茶抿下,入口甘润绵延,唇齿留香。
或许是没想到她也会懂点茶道,北冥颖澜略感意外,但那点欣赏之意很快就隐没于眉间,并没让凌若晓察觉。
因为两人当初结识的情形实在是诡异和尴尬,从而导致即便一杯茶水下肚,双方也依然沉闷着没再开口,竟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谈起。
凌若晓再度偷眼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北冥颖澜,他就像个闷葫芦,一声不吭地坐着,目光也不知落在何处。
打破这种僵硬的氛围向来是凌若晓身为谍报人员的强项,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开口“既然你愿意过来,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北冥颖澜轻轻嗯了一声“铃兰只愿在幕后抚琴,还希望七皇女殿下信守承诺”
他的声音清冷,面色淡漠,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在她身下眼含泪光,羞愤地红着脸喘息低吟的影子。
草,我在想些什么?!罪过罪过!
凌若晓赶紧挥开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又喝了口茶,才故作淡定道“当然,我会遵守诺言,不过有个小小的前提”
北冥颖澜抬眸“殿下请讲”
“我这座酒楼马上就要开张了,我不希望在这种节骨眼上,乃至以后……”凌若晓托着腮,与他投来的目光对视“因为你而出现什么隐患”
此话一出,北冥颖澜当即噤了声,他移开眼,但是握着瓷杯的指尖却用力到有些泛白。
“你不觉得应该先对我这东家坦诚一点吗?”凌若晓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俊逸的侧脸“比如和我说说…你只能幕后抚琴的真正原因”
极寒的冷意霎时从北冥颖澜的身上散发出来,他沉声道“这是铃兰的私事吧,殿下的好奇心莫过于有些太重?”
说话的同时,北冥颖澜也放下瓷杯直接起身“看来您这凌烟楼是与铃兰无缘了”
凌若晓见他转身拂袖而去竟是要开溜,当即开口道“我是不知道你和邪光宫做过什么交易,但他们现在一夜之间倒台下马,帝都内各方势力都人心惶惶”
“你以为再去寻个能养你又能保你的生计还会有那么容易吗?”她极有耐心地把玩着手里空落的瓷杯,慢悠悠地念出他真名“北冥颖澜”
男子欲要离去的脚步骤然顿住,他僵硬地转过头来“你都知道…”
凌若晓朝他莞尔一笑“你还记得自己说漏过嘴吗?而且那天夜里你又没易容,虽然光线黯淡,但好歹我们以前也见过,自然是认得”
她饶有意味地眨眨眼,欣赏着他苍白的神情“更何况现在是白天,这区区一面浮纱又怎会遮得住?”
北冥颖澜眸色闪烁,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先回来坐吧”凌若晓也不客气,朝这衣衫素白,墨发披肩的美人招招手“我们话都还没说完呢!”
他这会儿比起刚才是真的僵硬了好多,如同一只浑身竖起刺的刺猬,充满戒备“殿下知晓我的身份,还愿意收我?”
凌若晓认真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要对你负责的”
提到负责,北冥颖澜一愣,当即脑海里就浮现出她那晚指着刀子横在他脖子上,骑在他腰间肆意妄为的模样。
他本来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件事了。
顿时,凌若晓就看见眼前人的表情就像是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精彩。
北冥颖澜不情不愿地坐下,这次却是坐得离她远了许多,跟防贼似的。
其实他很清楚,凌若晓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很难再找到合适的生计,不然也不会低头来找这个轻薄过他的登徒子求助。
而且现在自己暴露了,他不可能放任知晓他身份的凌若晓这个大隐患不管,说走就走。
“对了,北冥公子现在可有落脚之处?”凌若晓还记得自己除了答应给他工作之外,也说过要携礼登门道歉的事,所以她得知道他的住址。
“不用称呼我为北冥公子,北冥……已经不复存在了”北冥颖澜没有直接回答凌若晓的问题,只是黯然地垂下眸子“唤颖澜便可,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希望殿下能唤我铃兰”
“呃,好”
“至于落脚之处……”他有些难以启齿,脸上更是冷硬沉重,甚至不用凌若晓再细问,光是看他这副神情,就已然知道了答案。
……应该是没有住的地方吧?
凌若晓无奈,她心中有数,一旦自己收留下这个人,那就很可能会引起荆国的注意,这简直是在给自己揽麻烦事上身。
但是比起招惹麻烦,她更看重的是信守承诺“那你就先暂住在凌烟楼里吧,这里五楼有一间我给自己准备的寝房,先借你住了”
说罢她便从衣服兜里把寝房的钥匙取出,伸手递给他。
可拿着钥匙的手才刚要碰到颖澜的手,就被他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开了。
“当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