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铁牛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知道他们可能好几晚上没有睡觉。
铁牛说:枣花,没事的,我感觉春岩比我们想的开。
门开了,一个人站在了门口,看到那个人,我愣住了,白少峰,跟我堂哥建飞在一起的白少峰。命运就是这么的难以捉摸,一个已经长眠地下,一个春风得意当了副镇长。我不知道这个白少峰,白镇长能不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建飞。
在半路上,我们遇到了村里的一个拖拉机,我们三个上了拖拉机。铁牛叔把我跟母亲挡在了自己身后,他硬着风,想叫我跟母亲暖和点。
我是幸福的,我不孤独。
听到瓦窑堡张家村,白少峰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我把酒杯双手递给铁牛:铁牛叔,我敬你。
母亲跟铁牛沉默了,他们像守护婴儿一样守护着我。
同志也像两只老鼠,在漆黑的夜里,他们相遇了,他们找了一个洞穴,互相取暖,互相依靠。等到天亮了,他们分手了。他们彼此都没问对方去哪里,他们知道,那一夜的互相取暖,互相依靠,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一个美丽的梦,一个美丽的谎言。
那天,我吃了很多,我还给铁牛倒了酒。
我说:是的,我是中师毕业的。
母亲叫我回家,我答应了。
铁牛说:看你说的啥话?春岩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跟我亲生儿子没啥区别。啥都别说了,别吵醒了春岩。
我说:谢谢,我每天干啥?
在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了铁牛叔跟母亲守在我的身边。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我走进去的时候,感觉镇政府里面很陌生,很神圣,我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此时,郝镇长已经调走了。
那晚,我也喝了很多,迷迷糊糊的在动摇的土炕上睡着了。
母亲说:你去睡吧,你明天还要去煤窑干活。
母亲说:可娃成了二婚,这个咋办?难道给春岩找个寡妇?
铁牛楞了一下,笑了,我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泪光:好,我喝。
铁牛说:我是男人,我能扛的住。你去睡吧。
母亲说:叫你费心了。
铁牛说:枣花,你去睡吧,我守着春岩。
我回到了家里,母亲忙活着给我做饭,铁牛陪着我说话。
我说:瓦窑堡张家村。
我的话似乎刺痛了白少峰的心,白少峰拿着借调函的手在颤抖。
94、那天,我拿着借调函走进了镇政府的大门。
郝丽娜看见母亲,叫骂了一声:泼妇。
我点点头。
在民政局门口,我看见了母亲和铁牛。他们袖着手,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冲他们笑笑,他们也笑了,我能看出来,他们笑的很勉强。
我暗暗的告诉自己:当生活发生变化时,如果你无法改变环境,那你就要学会适应和应对;如果你不会适应和应对,那就必须选择新的环境,一种你能够改变、适应、应对的新环境。
那天,吹着风,天气异常干冷。
白少峰说:没啥具体工作,就是吧帮我接收一下文件,给我写写讲话稿,帮我打扫一下办公室。
铁牛说:凭着春岩的条件,黄花大闺女一大把。我给跟我干活的人都说了,叫他们给春岩留意着。
母亲想回敬郝丽娜几句,铁牛拦住了:算了,人家娃也可怜,你上次把人家娃弄得都没脸见人了。
好半天,白少峰说:这样吧,现在镇上也没啥好位置给你安排,我这里缺一个通信员,你就跟着我吧。
白少峰看看我:你老家哪里的?
泪无声的涌出了我的眼眶……
铁牛叔一饮而尽。
母亲说:我睡不着,我就怕春岩想不开。万一他…我可咋活?
我找到了镇长办公室,没有人。我又敲了副镇长办公室。
白少峰叫人给我安排了宿舍,我的宿舍也就是我的办公室。我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呆多久。我喜欢这个地方,可是我只是一个借调人员,随时都可能走。
我告诉自己,你必须留下来,必须在这里站稳脚跟。
我跟着白少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白少峰看看我的借调函。问:你叫张春岩。
我走在中间,母亲和铁牛走在我的两旁,他们故意斜着身子,好像想为我挡住寒风。
母亲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狠狠地朝着郝丽娜的后背吐了一口唾沫。
铁牛给我讲笑话,那些笑话不好笑,但是我还是笑了。我不想叫铁牛失望。
我不知道自己该咋样做。我不想服从命运的
我说我跟张建飞的关系只是想拉近我跟白少峰的关系,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我说:我跟张建飞是叔伯兄弟,我小时候见过你。
同志不如夫妻,他们在阴暗的角落相爱,在阴暗的角落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