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照继续向前走,後方大排长龙的队伍传来了一些以自然动物为主的抱怨声,还有一些生命动物兴奋的交谈声,可以从夹杂在话语间低沉的喉音吼声中分辨出来两者的不同。
看来以後我得习惯这种偶尔因为名声带来的小小特权、与之相伴的忌妒,以及其名号上所背负的责任。
切里顿学院毕竟算是历史悠久的名校,学院所推选的青兽Beastar最终成为壮兽Beastar的比例也是相较所有学院最高的,自然优秀的校友也比比皆是。
成为收入和退休金都稳定的国家公务员也是许多校友的主要出路,不过当然和一言一行都可能牵动整个世界改变的顶尖菁英相比而言就只能算是凡夫俗子了。
通过海关,进入车站主体,才显现出数量如此庞大动物们所构成的潮流其真正汹涌的态势。
像是一个由无数的个体,生命动物、自然动物,大型、中型、小型,毛发、羽毛、鳞片,爪子、蹼、尖牙、犄角,各自歧异的独立个体们,最终汇聚交融成一个巨大的生命体。
如同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呼吸着,脉动着。尝试在其中以不被吞没为前提的移动总是会伴随着一股湿黏沉重的窒息感,像是被巨大潮流推动着的浮游,无法决定自己的方向,无法以自己的频率呼吸。
但是其中总有空隙。作为巨大的集合体,看起来无懈可击,庞大充满力量又无所不能,但是追根究柢,这是由一匹匹个体一起遵守着某个规律,因为共同的行动所延伸而成的社会生物。
所以,规则总是会有疏漏,个体间也不可能永远的协调,纯粹的逢机或是系统性造成的浑沌事件,空洞就会出现。只要能够观察到规则,便能在这些偶尔出现的空洞间迅速穿行。即使我尝试在群集中保持自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越潮流以免被困住,脉动着的巨大生物始终是注意到了我,认出了那匹徒劳的拒绝他的狼。
地下商店街面包刚出炉的香气、发放免费报纸工人手上的墨水、离乡背井在外地工作的北极熊皮肤长期因为保养不良而产生发炎和溃伤、台阶上防滑条被磨出新的切面开始氧化的刺鼻气味、用蜂蜜乳木果油保养的犄角、空调系统因为经费不足没办法时常清洁所产生的霉味,还有针对通勤客源廉价速食店重复使用因为高温变质的油品。
所有各种味道,和车站里头动辄一万匹常驻的动物们全部的气味混在一起,这是巨大社会生物对我表示欢迎的方式,是只有我能够认出的气味,是专属於我的乡愁。
看啊,是谁来了,异乡狼终究是回家了。
终於进到了较为疏松的区域,我拿出手机,按下我熟悉的号码拨送,等待对方的回应。「对,我已经到了,现在正要去搭捷运。」电话另一头回覆我的问候,并询问需不需要来接我这个大路痴。
「不用,我记得怎麽去找你。好,那我直接过去。我可以靠气味找到你啊,你的存在感太庞大了,想忽略都不可能。哈哈,那就先这样。」我挂断电话,进到车厢中。这个时段绿线的搭乘算是高峰,虽然离开车站方向车次的乘客算比较少的了,但仍然十分拥挤。
「……目前人潮众多,请民众尽量往车厢内部移动,并礼让下车的旅客……」我挪了挪尝试挤出个位置,不过靠近门边的动物倒是动都没有打算动一下。
「嗯……」捷运发车时,我透过车窗看着月台边没挤上来的乘客满脸怨念的望向车厢内部时产生了一点罪恶感。
如果我没有要求门边那些动物站近来点让出空间那麽我的行为是否和他们没有区别呢?我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思索着。刚刚一只棕熊华丽转身时他的後背包甩到了我,实在有点痛,犬科动物口吻端是特别脆弱敏感的。
「不用不用,我下一站就到了,别看我这头老水牛可是还很健壮的!」隔壁车厢一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水牛拒绝了年轻石虎的让座,後者有点尴尬的坐了回去。
前几年生命动物和自然动物间的让座议题在中央市引起了广大的论战,真是庆幸当时我不在这座城市里,不用目睹这种神奇的都市传说。伴随着我的思绪移动,捷运已经带我抵达我该下车的地方。
「应该是……私社站二号出口?」我尝试用自言自语来添加多一点信心,自告奋勇的说能够找到方向或许是个过於高估自己能力的行为。
我深深吸一口气,试着捕捉那个特定的气味。成千上万的轨迹,无数生命的历程在我脑中展开,而我只要专注在我特别熟悉的那一匹……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暗自嘲笑自己的天真,随着文明的发展,本能上给与的各种先天特质都将会慢慢失去用途。总有一天,就像是电话的发明让狼不再靠着嗥叫和远方沟通一样,过於庞大杂乱的现代都市迟早也会让我们敏锐的嗅觉变成某种炒热气氛用的余兴节目吧。
我甩甩头,成功从中央市的气味迷雾中脱出後,便爬上楼梯往二号出口移动,一边寻找附近道路详细地图的指示牌。
我按下电铃,等待里头的住户回应。说认真的,加尔托兰大学的皇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