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需要父亲,她也需要一个家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向曙京离开他们,刘沁漱认为身为艾骆平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有资格站在向曙京的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向曙京能够为了艾骆平着想,让一切回到正轨。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刘沁漱显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如同炸雷,在她的生命里“嘭”的一声炸开,带来的是绝望的硝烟,令人窒息的现实。
艾骆平为向曙京带来了早餐,准备和向曙京一起吃。
早餐进行的很缓慢,很缓慢。
艾骆平发现向曙京盯着他看不停,不免有些不自在,趁着喝杯牛nai的空隙,他发现向曙京还在看自己,而且,眼神古怪,充满了怜悯,嘲笑,甚至凄凉。
“曙京,你在看什么?”艾骆平疑惑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我爱的人。”
艾骆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许是他看错了吧,他想。
刘沁漱在外面等了许久,始终鼓不起踏入病房的勇气,再等等吧,等别的病人出去。她担心自己的堂而皇之进去说教会带来一场小小的轰动,这样会让自己很难堪。
过了一会她看见护士奔进去,嘴里叫道“这里有人中毒了快叫医生”。
刘沁漱想,定是隔壁床位的病人出事了,现在就是进去的好机会,没有人会在意自己了。
于是她跨进去。
她看见了昏倒在地上的艾骆平,嘴角吐着白沫,面色苍白。
她看见了在病床上安详坐着的向曙京,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倒在地上的艾骆平。
她恍然大悟。
“骆平!”刘沁漱冲上去,跪在艾骆平身旁,然而艾骆平早已不省人事。
刘沁漱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相安无事的向曙京,大声质问:“你把他怎么了?”
床铺上安坐的向曙京只定定地看着下方的两人,笑而不语,面容在刘沁漱看来如同地狱中的鬼魅般可怖。
医生进来要把艾骆平拖出去洗胃,病房只剩下两个女人,此时刘沁漱才发现,向曙京的邻床根本没有人。
“本来,我是给我自己准备的。”向曙京淡淡地说,“可是,艾骆平的所作所为,让我再也无法原谅了,我把满腔的真心都给了他,可是他把我当什么,只是一个在你那里得不到满足而在我这里寻求新鲜的玩具而已……我恨他,我要他死。”
刘沁漱愣了,一直以来,她以为用家庭来要挟艾骆平就可以使得他退步,谁知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艾骆平对向曙京和对自己何曾有过不同呢?没有真情实意,只是来自女人的满足感和满足自私□□的对象而已。
刘沁漱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可怜之情,毕竟,艾骆平对自己还有一份不得已的责任在,而对于向曙京,则是道德上的亏欠。
向曙京埋着头,一言不发,半晌抬起头,随意地拿过一旁的牛nai,轻轻吮吸着,牛nai的清甜滑入喉咙,让向曙京的心灵一片舒坦。
“别!”刘沁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打掉了向曙京手里的牛nai,浓稠在地板上盛开,像匍匐着的白色幽灵,于静默中绝望地哭喊着,蓄意夺取床上鲜活的生命。
“晚了。”向曙京摇摇头。
“我是自愿的,没有谁强迫,我宁愿这份爱这样虚无地死去,也不要在现实里天天看着它丑陋的样子,看着这样蠢笨的自己……”向曙京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刘沁漱张皇的眼神。
“护士!医生!她服毒了!快救救她!”刘沁漱慌慌张张地向外喊叫着,她没有想到,向曙京的爱和对爱的态度比她想象中的更绝望,向曙京,真的敢为了爱欣然赴死,更敢因为爱得不纯洁而对最心爱的人下毒,她才是那个最在乎爱情的人,刘沁漱被撼动了,深深地撼动了,这样的人是不值得死去的,不是现在。
向曙京感受到了来自身体内部的痛苦,她用尽力气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个释然的笑,思绪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向曙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飘着的是辛桐路上的烧烤香气,她和年幼的艾骆平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言不发却又感觉贴的无限近;随后是那天晚上的烟花,绝美地划破夜空,却又凄凉到了极点,仿佛向曙京在火葬场拉住的秦芮的手,哭泣的声音,最终一切归于燃起的大火;还有向曙京从最开始就在做的梦,一人一马,浪迹天涯,她看到了沙漠的壮丽雄阔,看到了海洋的磅礴无垠,还有敢爱敢恨的志同道合的侠士们,在客栈,在大街,在每一个可以舞剑的地方,纵情挥舞着汗水,体会着理所当然的生活与自由,惩恶扬善,劫富济贫,该是多么令人荡气回肠的经历啊。向曙京梦到这些,笑了,眼角一滴泪默默地滑入了鬓边。
窗外天气正好,早晨的阳光不温不火,照在病房洁白的窗沿上,又是新的一天了,凌晨的黑暗早已烟消云散,鸟儿在叽叽喳喳唱歌,病人们都走出了医院去享受这美好的阳光,这场景是如此静谧,让人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什么都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