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野抿了抿唇，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舒屿：“付了吗？”
妈妈又哄又骂，看上去都快要崩溃了。
哦，看样子，确实是在跟他说话。
他以前经常制作乐高模型，摆弄起这些东西来十分熟练。
舒野笑了笑，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那璀璨光华的美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逝了。
舒北宸和舒爸舒妈也同时抬头看他。
天上下起了细若绒丝的雨夹雪，落在脸上却是冰凉渗骨。
“我已经面试了一家工程公司的英语翻译，驻塞内加尔，一个月后出国，现在还在打疫苗。”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时光隧道中的一缕游丝，将沉入海底的记忆重新带了上来。
“不用，”舒野一边把东西往袋子里装，一边冷淡道：“我有工作。”
“八百四十九。”舒野抬头说。
小婴儿眨巴眨巴眼睛，咂咂嘴，长睫还挂着一滴泪，却不哭了。
小婴儿愣住了，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
“这个好吃，给你尝尝。”
小孩边哭边把玩具和碎片递给舒野，舒野拿过来，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瓶树脂胶水，捏住两个零件，动作很灵活地，三两下便将模型点粘好了。
舒野把棒棒糖塞进了他的小嘴里，眉眼微弯，“甜不甜？”
曾经熟悉的声音渐渐远去。
觉醒那段剧情以后，他掩埋了痛苦，努力生活，努力赚钱，与书中的命运之途渐行渐远。
母亲带着孩子离开了，到舒屿付账了，他走近了一步，两只手撑在柜台上。
“这也算工作？而且你不是兼职吗？”舒屿不以为然地撇唇。
“那倒挺有意思的，”舒北宸突然开口，拿眼睛上下瞟他，“行啊，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晚上上厕所都要人陪，现在还敢一个人去非洲了？”
柜台里的年轻人笑起来的样子，恍若春光乍现，世界仿佛都变得流光溢彩了。
周围安静了一瞬间，所有顾客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吸引了。
舒野忍着头疼，从兜里拿出一根奶片棒棒糖，撕开包装，递到小婴儿唇边，柔声道：“啊——”
舒屿继续说：“这个周六上午，你来律所，我带你去新的写字楼面试。”
“嗯！”小孩儿破涕为笑，重重地点头。
舒野觉得他站得有点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扫码，只感觉舒屿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着，意味不明的。
气氛胶着不下。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所谓的家人。
舒屿深深注视着他，动作迟疑了下，还是扫码付了帐。
舒野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像是被锥子撬开了脑壳，冷风直往里灌。
“……得了抑郁症就没有压力了，没人期待你的考试成绩，也没人催你赶快去实习，唉，我真羡慕，妈妈，我也想得抑郁症……”
见后面还有不少顾客在等待，舒野只好解释了句：
舒屿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回视。
舒野没接，坚果棒掉落在柜台上。
舒屿看了看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突然自顾自地开口：“律所最近正在进行并购和重组，需要招聘更多员工参加培训……”
舒野低着头继续结账，远远的，还能听见晏宁抱着舒妈的胳膊，碎碎念的声音：
舒北宸热脸贴了个冷板凳，一口气憋在胸口，撇撇唇，冷哼一声走了。
他拿起坚果棒，不慌不忙地放回了他们的袋子里，移开了目光。
那位母亲十分庆幸遇到这么有耐心的店员，欣喜感激道：“谢谢你啊，年轻人。”
路灯的光影洒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上
舒野恍若未觉，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台阶上。
舒野有点烦了，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我说了，我、有、工、作。”
“你要去非洲？”舒屿皱眉。
……
舒野又对小孩伸出手，“哪块掉了？拿给我看看。”
舒野挑眉，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舒屿是不是在跟他说话，但看上去似乎确实是对着他的。
“……”
“下一位。”
他将修好的钢铁侠玩具递给了小孩儿，点点他的鼻子，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这下好了吧，可以让妈妈安心付账了？”
“嗯。”舒野轻描淡写地点头。
舒爸背着手，摇头叹息，“抑郁症是消费时代下的阴影，优渥的物质条件反而催化了精神的畸形，你看那个苦巴巴的年头，哪儿有谁抑郁啊？……”
本来，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卑微的、失败的自己。
临走的时候，舒北宸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莫名别扭的没说出口，只是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椰脆坚果棒，扔到舒野的怀里，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