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醒的时候外面还是五更天。
他看了眼床头的手机,借着屏幕的光亮打开了台灯,毫不意外身边的空荡荡与冰凉一片。
他的丈夫在凌晨还没有回来。
他放空大脑坐在床边。柔软的睡裤宽松笼到了他瘦削的脚踝,苍白的脚背在昏黄的灯光下好像能看见黛色的血管。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无Jing打采地嘲笑了自己一下。软绵绵的思绪却无法抑制地向着令他更为恐惧、不敢深思的方向去了。
那无异于是对他的一种凌迟。对他这种菟丝子一般依托英俊、有能力的丈夫的小人物的一种凌迟。但他知道,他所想的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他的丈夫应该出轨了。
断断续续的,每周都有几天晚回家或者不回家。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平日出门工作讨要的一个吻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性生活了。
对于一个已婚的Omega来说,失去丈夫的爱便等于将自己置于死地。他们的命运来自于被标记过的后颈,他们会因为生理上的需要而对自己的丈夫万般臣服。
曾经有一位O权主义的政治家厌恶地说过:
“我的父母应该在我出生时就把我散发着恶臭的后颈划烂。那是会禁锢我一生的枷锁,是我屈居于人下的血证。”
虽然O权主义运动在不断攀上高chao,但也有不少Omega甘愿平凡、选择顺从的生活。
他们听从导师的意见为自己选择“真爱”来确保余生无忧。
但总会那么几个例外的。
比如李和。
他是一个先天性腺体缺陷的Omega。没有信息素,被标记都很困难,更别提被完全标记甚至生孩子。
对于安于现状的Omega来说,用孩子来捆住丈夫的心是不可或缺的手段。但李和却不能。
因为这种自卑,他一直如蜗牛一般谨小慎微,上学的时候也只是把头发放下来遮住越发Jing致秀美的容貌。伪装成一个营养不良的beta。不和任何闪闪发光的人来往。只是会在体检的时候,对视上检查医生狐疑的目光后涨红脸。
“你是Omega?”
“是……是的。”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的羞耻。
“哦,你是身体有缺陷吧。”医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好像在给他身上印下“残缺者”的烙印。
“……是……。”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李和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Yin沉少年。
那个灰色的年代,没有人会关注除了自我以外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人会关注到李和Yin沉外表下的含羞靡丽,然后告诉他他是多么美丽,让他抬起头来,自信一些,从灰扑扑的怯懦丑小鸭,变成独立的天鹅。
就这样,李和考上了大学。
李和的大学是他自己选的。是他唯一一次为了自己、拼了命也要考上的。因为他在高三遇到了他现在的丈夫——季路。
那个天之骄子般的英俊男孩,在无意间看到他黑色碎发下青涩毓琇的脸庞后,对他勾起唇温和的笑了笑,说出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句话:
“同学,要不要试试把额头露出来?不要让发丝掩盖了你的美丽。”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因为这样的一个下午。李和决定从丑小鸭变成能够被季路喜欢的白天鹅。
……
回忆戛然而止。李和动了动眼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今年是他和季路结婚的第五年。
他们的感情由蜜里调油变成了白开水一般的平淡无奇。
他以为这叫相濡以沫。
却忘却了,他的空气与水源是季路。
但季路的空气与水源,却从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