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北镜不见了踪影。白日的乌蛊村有些静谧祥和,这种认知截止到她在屋外看到了三架只剩白骨的动物骨架。白落只以为是靠近密林有野生动物出没,夜间更是加强了防备,管家留给她的一把枪从箱底转移到她的枕头下,杀器在手边,比什么都安心。
这段时间白落在乌蛊村前后转了一圈,整个村子呈“十”字,村子西北僻远深处,只零散落着她和北镜的寨屋,村子里大部分寨屋落在西南方向,中间一片银杏林隔着,东边分布着不规整的稻田,再深处就是白落之前想象的密林,黑压压纵深着。老村长之前说不许外人入住,可这村里又多了许多生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白落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他们的神情发木,离近还有草木灰的味道,不难闻,却也打消了白大小姐攀谈深究的想法。
再次夜半惊醒的白落,哆嗦着拿出准备好的薄荷烟。清凉的烟雾中,白落似乎从窒息的噩梦中纾缓过来,煤油灯的暖光虚虚罩在身上,灯下美人还带着薄汗,唇上浅淡的血色,像是清凉绵软的云又回到凡尘,越发美得惊心。
来到乌蛊村后,她便时不时有这种噩梦。
随意扫了一眼,白落发现对面寨屋还是暗寂一片,北镜有时会扯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回到寨屋乖乖洗好睡在床角,第二天桌上一准滚落着几个黄澄澄的果子。其它时间都是在他自己的寨屋,这次屋前她留下的糕点在原地从早摆到晚,没有动过的迹象。
“果然在这里”,上次只是无意中看到,这次得到了证实。其他小孩子躲迷藏的游戏结束回家后,北镜依然会在一颗银杏古树树洞中藏着,起初她以为是位置隐蔽不容易被发现,现在走近这个位置,或许,是其他小孩子的故意忽略。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们能捕捉到大人隐藏起来的喜恶情绪,并做出行动表现出来。于是他们对北镜满含恶意的捉弄,在大人的躲闪默认中,一次比一次恶劣。
“找到你了,北镜,出来吧”,一星烟火在白落的指间闪烁着,她微弯下身和树洞里的伢仔对视着,一瞬间梦里细细密密包裹缠绕的感觉又围了上来,心脏处的抽疼让她不由得半跪下来,指间的薄荷烟落地迸溅着熄灭。树洞里的男孩逆着月光走出来,这个角度只能仰视,白落发现有些看不清男孩的面容,却能明显感觉到视线落在她脸上。月光黯淡,黑暗侵吞着这片树林,白落窒息感更甚,视线被汗水模糊掉,脑袋里充斥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呓语,“神明大人要选她吗……”“她承不住吧……”,好吵,好吵,这就是生死劫吗,她要死了吗,好疼……好疼……好疼……
等到白落再次找回意识后,发现她跪在地上,被男孩圈住脖颈,轻轻捂住耳朵,呼吸间是男孩身上传来的古木清香,白落全身脱力,额头的汗水轻轻蹭在男孩刺绣襟褂上,“乖伢,再让我抱一会……”,“嗯”,低低清清的声音伴着轻风传来,天上的月亮彻底被红雾掩盖。
原来拥抱这么温暖。
那我也可以回家了吧……
十万大山的蛊王,俘获垂爱了他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