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晨倏忽起身,以平等于于枫的视线目视他,“您好好看看我,父亲,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没有。”如果世界上有一种声线比之镣铐更加渗人,应该就是此刻于枫口中云淡风轻却又掷地有声的这三个字。
少年惊愕地愣怔在原地,呼吸渐稀变得急促起来。
“这就是你不肯去美国的代价。”于枫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想要好好生存于世的选择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这是我的婚姻,我连知道她是谁的权利都没有吗?您这种做法与封建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少年声音嘶哑。
于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神情比之石雕更加不怒自威。
许久,于江晨悲怆地问,“至少让我知道她的名字吧!?”
“等到你们领了结婚证,自然就知道了。”面对儿子悲伤的神情,于枫转过座椅,目光落在楼外的地平线上。
“不是楚允允,对么?”于江晨冷静了下来,通过只字片语判断出了这个协议的另一个主人并不是他现在所认识的人。
“小于先生,您还是赶紧签了吧,到时候就知道于总不会亏待你的。”秘书又向少爷递上钢笔。
颤抖着接过秘书手里的钢笔,长久没有落笔的墨水在笔尖汇成欲掉不掉的乌色坠珠。
少年人腥红着双眸,眼眶里溢满了同样欲掉不掉的氤氲。
紧绷的情绪到了一定的时候会突然反转,于江晨忽然哂笑了起来,他着用手臂擦了擦眼角,浓厚的鼻音充斥着对父亲最后的抵抗,“之前我一直想要找回记忆,现在看起其实根本没什么必要,因为不论是失忆前还是现在,我根本就没有拥有过自己的人生。”
说罢,他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纸张破了个深深的大洞,似是少年无力而顽强的抵抗。
签完协议的人已经离开办公室很久很久,于枫一直都不敢转过身面向他曾驻足过的大厅。
重重地倚靠在座椅上,这位年纪轻轻便已双鬓泛白金融寡头回想起了从前。
于江晨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记不大清楚曾经的点点滴滴。
于江晨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开始酗酒,展现出失忆者不同以往的危险人格。
于江晨六年级的时候,他的母亲因将家中宠物狗残忍分尸而被邻居举报被关进了疗养院。
人的性格是根据后天环境而定的,失忆的人如同回到了最初的稚子时光,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人格。
也许于枫在事业上叱咤风云,但他同时也对这母子两束手无策。
他爱她们,却也恐惧着她们,成天活在患得患失里。
哪里有什么人生赢家?只要降生于世,都会被无穷无尽的苦难折磨的遍体鳞伤。
“于总,这样做会不会……”秘书面露担忧。
于枫深深叹了口气,“赵与祁不惜知法犯法,为的就是让那个女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我就要让他好好看着,就算他们两个人有个不得不在一起的理由,也不会得到幸福。”
“您之前不是非常欣赏朱小姐吗?”秘书是在搞不明白。
男人扶额,口吻缀着微不可闻的复杂情绪,“是,她很聪明,我确实很欣赏她的处事态度,但那孩子如今这副样子,也全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脚踏两只船,根本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您这番,不就等于将小于先生推进火坑吗?”
“我是个商人,其次才是个父亲。”
第四十九章 被狗咬(一)
朱璃拨通了好几次受伤者的电话,然而电话里要么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要不就是“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奇了怪了,他是不是把她的手机号当做sao扰电话了?
想及于此,朱璃赶忙编辑短信:“您好,我是之前那只狗的主人,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请您接电话。”
短信发过去不久,朱璃再次打起电话,她从没觉得嘟声与嘟声的间隙会这么长,直到她以为这通电话会一如既往的时候,那一头却突然接听了起来。
嘈杂的声乐,震耳欲聋的叫嚣,几乎将这一头的朱璃给震晕,她耐着性子将手机耳朵隔出一段距离,“喂,您好,我是那只黑狗的主人,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狗给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您放心,一切诊断费用以及后续的赔偿我都会照付的!”
语毕,电话那头依旧是纷乱的喧嚣,就好像接听电话的人故意将手机丢进了舞池里不再管它。
“喂,喂,请问您在听吗?”朱璃有些不耐烦了。
在许哥的描述里,被拂晓咬的人似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现在的小孩子当真是自由的很,挥霍的很,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这点赔偿吧。
“不好意思了,打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