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大嘴巴看着他,他张开双臂,我们忍不住放声大笑抱住彼此,办公室内的员工还探出头以为发生了什麽事。
「义工叔叔,你没什麽变。」
义旭此时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我,好似要说些什麽,但下一秒他突然就哭了,难过地把头靠在我肩上,我抱住他拍拍他的背。
终於那个人离开了,听起来外头已经没有人了,我正准备站起来,义旭忽然一个上前抱住我,采蹲姿的我一个重心不稳,向後跌坐在地上,义旭的唇顺势吻了上来。
「你倒是变很多,如果不是名字太特殊我可能也想不起来。」
「你发生的事跟他们离婚有关吗?」
「不会吧?你不会是……」我头皮发麻,手臂起了鸡皮疙瘩,这反应让他笑开了。
虽然很想多跟他聊聊,但我还有工作在身,他下午也有课,最後我们交换了手机跟LINE,就告别了彼此。
我和他约在信义威秀碰头,当他傍晚出现时我有些心惊,他很明显喝了些酒,脸上还挂着一道浅浅的伤痕,我连忙上前扶他在路边坐下,问他发生什麽事了?
「是……请问你──」
「义旭……等一下……」我把他拉开,用手抵着他肩膀:「我们不可以……而且你醉了。」
「我是申义旭,当年校外教学尿不到小便斗的那个男生,我有拜托乔雅馨老师把一张卡片拿给你。」
「不是,
等义旭状况好一点後,我扶他到一间比较宽敞的大号间,让他跪着扶着马桶。
「我已经从幼稚园到大学生了,不变多才奇怪吧!」他说完我们又是一阵大笑。
义旭静静看着我,我抽了两张卫生纸,蹲在他面前,帮他把脸擦乾净,此时外头有个男生边尿尿边大声讲手机,整间厕所都是他的声音,我和义旭沉默地看着彼此,没有说话。
义旭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我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坐?他吸了吸鼻子,说他想去厕所。
「义工叔叔,好久不见了。」他露出大大的、开朗的笑容,我思绪空白了一两秒,瞬间所有记忆都回来了。
「你爸爸根本不算是个父亲,他很失职,你不能受他的话影响。」
「不要这样说,他们对你不好,但是还有其他人爱你啊。」
我摇头。「我现在单身。」
「太扯了!太扯!我不相信!怎麽可能!」我边说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他理所当然地变高了,只是非常瘦,让人有些心疼,不过肤色很健康,而且长得非常清秀。
「……你也是同志吗?」他问。
「连你也不爱我吗?」
「我这麽好认吗?」
「叔叔……你知道我爸妈离婚了吗?在我读小二的时候……」他微醺地说。
我看着他,他发现我的目光,毫无畏惧直直走向我,来到我面前第一句话就问:「请问您是郑涛唯先生吗?」
「我刚刚也想说不会吧!但是听黄主任喊你郑先生,我就猜想不会错。」
圣诞节快到了,即使还有一个多月,街道上已经能看见许多美丽的灯饰。某天下午,义旭传LINE给我,问我晚上能不能陪他去吃饭?他说想找个人聊聊天,我当然一口答应了。
「叔叔……」义旭忽然叫我,我看向他。
「我爸还说……当年他曾经想用浴缸的水把我淹死,他恨自己……为什麽当时不下手……」
义旭没有答话,他缓缓闭起眼睛,又缓缓睁开。
,他还等在外头。
後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涉及隐私我不能提,重点来到我们偶遇後的第四个月。
我脸颊一阵热,这种时候说谎对我没有好处,也会伤害到他,我点了点头。
「你好了叫我。」我正准备走出去,义旭忽然拉住我的裤管说:「叔叔,留下来,拜托……」
於是我退回这个隐密的空间里,从里头把门锁上,跟他一起待着。
「他们……不要我……爸爸不要我,妈妈也不要我,我是个没有人要的孤儿……」
义旭说到这里眼泪又涌出来,结果可能哭得太用力,他呕的一声摀住嘴,眼看就要吐,幸好我们已经进到厕所里,来不及带他去马桶,他趴在洗手槽上就吐了起来,旁边一个正要洗手的大叔面露厌恶地说:「有点公德心好不好?要吐去马桶吐!」
「对不起。」我边拍义旭的背边向大叔道歉,大叔悻悻然地离开厕所。
「你有男朋友吗?」他问。
义旭没有再吐出什麽东西,只是乾呕了一下子,他双脚一伸直接坐在马桶旁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头仰着,脸上都是泪。外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毕竟是电影院,只是跟假日比起来,人算少的了。
扶他去影城厕所的途中,他告诉我,他的父亲得知他去参加同志游行(忘记是去年还是前年),气得把他打了一顿,然後说当年不要他才是对的,恨自己为什麽要浪费钱养一个恶心的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