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巴黎的生活很平静,程洛基本处於半隐状态,这里没人知道他是程家的三少爷,没有人奉承他也没有人算计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上学回家,偶尔晚上去酒吧喝两杯,比在香港的生活规律也规矩很多,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老了,开始修身养性了。
外公是个风趣幽默的老头,不像父亲那种一板一眼的生意人,成天绷着一张脸,就算笑也属於社交礼仪,老爷子身体很好,八十几岁了身板还很硬朗结实,也许是在巴黎呆久了,观点也很开放,和他这个二十几岁的人谈天说地一点都不含糊,隔壁一个法国老太太隔天就会送来些自制的法国甜点,全都是适合老年人的无糖型,摆明了对外公有意思,外公和那个老太太也很谈得来,他不止一次的游说外公,让他好歹对人家老太太有所表示,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乾脆娶进门,这时谈笑风生的外公马上就会露出那种类似小孩子的害羞表情,直说一把年纪了还搞那些没意思。
巴黎的冬天很冷,他一开始刚去的时候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夏天比香港舒服得多,没那麽热,也没那麽闷,天晴气朗的时候,他会陪外公到自家的花园去散步,被佣人们Jing心修剪过的园子很别致,这时他总会想起另一座相像的花园,另一栋别墅,当然,还有那里的主人。
他在巴黎的这几年,和蓝勖的通话并不频繁,基本上是两个星期通一次电话,有时他打,有时蓝勖打,拿着电话,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倒是沈默的时候多一些,然後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匆匆挂断,其实说什麽并不重要,打电话的目的或许只是想听一下对方的声音或者只是为了听听对方的呼吸,确定彼此的存在,说多了反而图增不必要的伤感。
蓝勖来巴黎的次数十根手指就能数过来,基本上他呆几天他就跟他在饭店的套房里住几天,白天,跷课去找他,晚上,偷偷摸摸的从外公那儿跑出来找他。他笑谈,他在这麽旷课,学校就要把他开除了,蓝勖总会一脸的不屑,说开除了更好,你就能滚回香港。他和蓝勖并不是那种非要天天粘在一起的人,但每次只有几天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太短暂,蓝勖一次比一次需索无度,每次分别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心情一次比一次沈重,虽然他没有说,但是程洛知道蓝勖一直没有找别人。他也没有,国外的女人很开放,追他的女人不少,想跟他一夜情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身材妖娆,眼波撩人的,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他不是没动过心,曾经一次都跟一个混血美女到了饭店的门口,可最後他还是扔下钱就走了。就算他真的和女人上了床,蓝勖也不会知道,虽然临别时蓝勖提醒加威胁,但那不过是句玩笑话,他会在最後一刻放弃,也不是因为什麽三贞九烈,他又不是女人,那种鬼东西不存在,或许是一旦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体验过什麽叫做灵欲结合,就会觉得仅仅是rou体上的交易太低俗也太肤浅,所以他宁可选择自己解决也不愿意走回头路。
几年的分离对两个人确实是个考验,程洛很庆幸他和蓝勖都没有想过放弃,他不敢说他们的感情加深了多少,但至少他们一直在向前走,步伐也许缓慢,但每一步都踏实沈稳,途中或许原地踏步过,但从未倒退过。对一些问题他学会了妥协,让步,感情应该是两个人的经营,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聚少离多让他变得成熟,心中那份不安定随着时间间渐渐退去,当初决定在一起或许是冲动的,但如果不是对彼此的那份执着与情意,仅凭一时的热情,凭每年那短暂的可怜的相聚,是不可能让他们维系这麽久的,他一直不相信天长地久,现在也没有把握一辈子,但他希望他和蓝勖可以走的更远......
三年的时间,程洛拿到了巴黎一所世界着名商校的硕士学位,父亲几次催促他回港到程氏帮忙,他一拖再拖,因为实在是习惯了这里的宁静与放松,不必要担心一些人一些事,不必要面对那麽多地是是非非,不必要担心他和蓝勖的关系哪一天会曝光,香港的复杂,他恐怕一时间无法适应。其实巴黎并不单纯,有的是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只是,这些和他没有关系,所以,这里对他来说是乐土。他终於明白,外公为什麽甘愿忍受孤独一个人搬到异国他乡了,人累了,都会有避世的想法。但是,再给他一段调整的时间,他不能窝在巴黎一辈子,在多的阻碍,在多的磨难,他也要回香港,在这样两地相隔下去,他和蓝勖都要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