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闭关,更近似于将阁主之位交接的仪式。
现任阁主木凌霄,乃是卫香馨的师叔,年初气血翻涌,无从压抑,短短数月
老态毕露,连经期也不曾再来。她心知此后数年,自己心浮气躁情绪不稳,日渐
老去不可再担大任,便开始闭关,以一年为期,将百花阁交给副阁主卫香馨打理。
若无大事,一年之后木凌霄出关之时,就是卫香馨就任阁主的典礼。
百花阁与寻常门派不同,阁主,可以说是个苦差事。
多少投奔而来的女娃需要照料,多少正当年华的姑娘需要教导,多少心怀期
盼
的江湖男子需要审视,教导轻功,铸买暗器,制毒炼药,反倒只能归于杂务。
有时若是甘愿留在阁中不嫁的人才太少,前辈还会尽力说服有此天赋的弟子,
为了门派,不再怀春待嫁。
卫香馨当年就是被说服的那个。
不过她那时本也只有十七、八岁,见过几个男子,均不合意,情窦未开,反
而觉得留在门派自由快乐,是件好事。
如今,种种操劳辛苦压上肩头,回眸一望,许多女娃,都已被她看着长大。
林梦昙,来的时候还叫林四丫,家里养不起第四个女娃,送来的时候,还尚
未断奶。进门第二晚就发了一场高热,用米糊掺蜂蜜,才勉强送药下去保住性命。
卫香馨那会儿还不大,但抱着娃娃帮忙喂吃喂喝,不觉就有了几分感情,等
林梦昙的名字定下,她也就提前预定了一个弟子。
这是她从换洗尿布就看在眼里的徒弟,如今她风华将逝,徒弟正亭亭玉立,
就算不说一日为师那样的话,她心底,这也和她的女儿无异。
所以,林梦昙的委屈,卫香馨其实尽收眼底。
趁着留守的同辈还未赶到,卫香馨挥退旁人,拉着林梦昙的手同她一起坐下,
柔声道:“好了,你和那姓叶的,还有什么瓜葛不曾讲出来,这会儿,都告诉我
吧。要是他不对,师父替你去找他,为你要个公道。”
林梦昙低下头,红着眼眶道:“如意楼势大,金雁北都不敢报仇,咱们……
怎么讨公道。”
卫香馨摆手道:“如意楼网罗了许多高手不假,也确有无数江湖之外的帮手
相助。可他们做事,看似凶狠暴烈,实际并非不讲道理。以我所知,讨公道需要
武功更胜一筹的事,正是他们对江湖最为不满的地方。你没听过那句么,天下不
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肯将这样的话传出来,我相信,
他们正是帮人讨公道的。”
“可四处的传言,没多少他们的好话。”
卫香馨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你听到的话,都来自江湖。方才我说要为
你讨公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我……担心师父开罪如意楼。”
“对。所以,为人讨公道,就是极容易开罪人的事情。开罪的人多了,众口
铄金,积毁销骨,不就有了你说的种种传言么?”她拍拍徒儿的手背,道,“你
放心,我有分寸,你只消告诉我前因后果,莫做任何隐瞒,我自会知晓,这公道
会不会开罪如意楼。”
“若会呢。”
卫香馨望着林梦昙的眼睛,肃容道:“那便是叶飘零有错在先,推责在后。
真要如此,我就是跑一趟翼州,递名贴拜见他们楼主,也要将此事说个分明。梦
昙,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在来的路上,仗着护你周全的情义,将你始乱终弃
了?”
林梦昙满腹苦楚,啪嗒啪嗒又掉下泪来。
卫香馨面色一沉,道:“你是想外嫁的,贞洁极为要紧,真有此事,等我与
诸位师叔师伯谈完正事,便去住处找他。名分不论,当负的责任,他不能开脱。”
林梦昙一边擦泪一边摇头,终于还是不敢隐瞒,将此前种种,尽数倾诉。
卫香馨静静听着,由不解到讶异,到最后,显出几分凝重,蹙眉问道:“他
当真见了你的情动裸体,仍能转身离开?”
林梦昙耻辱至极,但还是垂泪点头。
卫香馨伸手将她楼入怀中,抚背叹息,默然片刻,道:“等会儿你去洗把脸,
然后传我的令下去,非留守不嫁的弟子,没我的特许,一概不得接近叶飘零。违
令者,打竹杖三十,禁闭十日。”
她抚过林梦昙的脸,如操劳母亲安慰心碎女儿,柔声道,“忘了他吧。这是
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