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巴鲁和岁岁停下,那前面提着灯笼的两个内侍也驻足在不远处,照出前方仿佛永无尽头的昏暗宫道。
怎么了?相比岁岁的僵硬,苏巴鲁则显得格外自然而然地问道:冻傻了?
岁岁动了动自己冻僵的脸颊,扯出一个被冷风吹得干干巴巴的笑容道:不是啊。大哥,你不冷吗?
苏巴鲁抬头看看天,呼吸间,是一团厚重的白雾:贺契的冬天,比丰都要冷得多。
岁岁看着苏巴鲁仰面时,露出的那一截脖子和滚动的喉结,冷风簌簌,她就不由得把缩起自己的脖子,就差把脸也埋进那大氅中。
大哥也会想回贺契看看吗?岁岁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
入京后,就再没回去过了。内忧外患从来没有停歇,倒是不如从前在贺契骑马逍遥自在。苏巴鲁说着,伸出手,摊开掌心。
岁岁犹豫道:能自己走的。
路滑,听话。苏巴鲁道,
岁岁看着苏巴鲁固执地向她伸着手,缓缓伸出手,临到要放到他手心时又踌躇着缩了手指,却被他一把攥住,完全握进手中。
苏巴鲁的手是宽大的,温暖的,岁岁就和小时候一样,由着他拉着自己走在长长的宫道中,渐渐的,自己心中的那点小别扭也被慢慢遗落了。
待到马车内,里面一直未曾断过的炭盆,烧得整个车厢温暖宜人。
苏巴鲁亲手解下岁岁身上的两件大氅放到一边。
大哥去过大理寺?岁岁问。
你怎么知道的?苏巴鲁挑眉问道。
大哥身上这件大氅上有些血腥味。我听母妃说边塞守备自上而下,皆有通敌叛国的嫌疑,此事重大,想来大哥不会拖着。岁岁伸出一双白净细腻小手,靠近炭盆烘着,终于是找回点知觉。
苏巴鲁哼笑一声道:你这鼻子倒是灵,脑瓜子也转得快。不过此事与你无碍,你多心这个不过是徒增烦扰。
岁岁应了一声,紧接着车一个晃荡,竟是让倾身烤火的她差点儿一双手按到炭盆上,幸而苏巴鲁眼疾手快,一胳膊捞住她的腰,收紧之后,难免叫她腰身与他相贴。
岁岁右手捂着心口,很是心有余悸,那烧红的碳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时顾及不上,身后的人,却是绷紧了神色,晦暗不明。
心绪慢慢平稳后,苏巴鲁也已经收了手,让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马车内突来的沉默让岁岁有些坐立难安,随口就捡了句道:二哥哥走的好快,出门就不见他人影了。
布固有要事要办,若不是父皇的事来的突然,他本该连夜便走的。苏巴鲁认真解释道。
这话说完,岁岁是真的再找不到合适的话头来了,兄妹二人就在这种奇怪的沉默氛围中,到达了安王府。
苏巴鲁先一步下车,再去探手接岁岁下来。
岁岁已经看到沈握瑜同安康守在府门处,不多扭捏,搭了下苏巴鲁的手下了车就是沈握瑜撑着伞走到她身旁,替她挡住所有风雪。
苏巴鲁眼见着沈握瑜给自己行礼,不冷不热让他不必多礼,却在见岁岁头也不回挽着沈握瑜亲亲热热进府的背影中,闭眼深呼一口气。